心貴派

可能是因為太喜歡tofubeats 的音樂，所以有些愛屋及烏的把這部電影視為主題曲“River”的加長版MV，但其實這很自然，因為River這首歌真的讓人感覺完全切合電影，百分百量身打造。

先說結論，我很喜歡這部電影，雖然大多數時間它略顯得有些平淡，這是最大的缺點，卻也是優點。由故事看來，它講的是小情小愛：女主角朝子糾結在兩任「長相完全相同」的男友間，擺盪不定的心緒。儘管和可靠踏實的亮平即將步入婚姻，但朝子心中仍為不告而別的前男友麥保留了一個位子，某日，當麥再度出現在她面前，一切日常都翻天覆地的改變了⋯⋯

但除卻麥的再度出現，電影大半的篇幅都在處理朝子與亮平相愛的日常。這類日常風景的描繪是日本電影向來的傳統，應該也是濱口竜介所擅長的，或許看來乏味，但回過頭檢視，這些日常點滴都意在加重朝子內心的矛盾與躊躇，也在鋪陳麥再出現後的衝突感，雖然是步險棋，卻也不得不說它成功了。

日本方面以「濱口竜介商業電影的出道作」來宣傳這部電影，但其實本片仍感覺的到濱口強烈的個人風格，甚至其2010年的日韓合拍舊作《景深之中》（The Depths)敘事手法還較本片來得主流。

那麼，本片究竟主流在何處？我覺得這兩個愛情電影常見的橋段足可代表：相遇瞬間的電光石火之感，還有片末以「奔跑」的方式欲追回所愛。這兩個被玩到爛但觀眾永遠看不膩的老梗，濱口還是能用光影和鏡頭的調度拍得脫俗。朝子與麥的初遇，兩人彼此的凝視間，時光宛若停止不前，配上周遭孩子們燃放的沖天炮，「情」與「境」都被造出來了，可說是一個浪漫的開場；而最後的高潮以愛情類型電影常用的「奔跑」呈現，也確實緊抓人心，本段最後收尾的一個遠鏡頭，那整個景，只能說神。

然而最神的，也最浪漫的，還是朝子與亮平兩人在天災後的城市街道上，終於碰頭後，那個凝望與擁抱，小情小愛碰上了大災難，立刻就有了些「史詩」的格局，格外動人，也顯得深刻。

而我所觀察到的另一件有趣的事，應該是片中充滿「水」的意象。朝子的兩段戀情關鍵之處都有「水」：錯誤的戀情始於水邊的「河堤」，終結於海邊的「海堤」，而對的戀情也於河堤邊修復；再來，亮平眼中的朝子，伴隨著咖啡、雨水，或許也在說明角色的屬性；最後，兩人的定情之日是311地震當日，這場震災同時帶來了海嘯。

電影裡的水有各種形態，但不論如何，都不及最後兩人一同眺望的那條河來的動人。或許再電光石火的璀燦瞬間，最後都必須沈澱在日常的流裡；緩緩流動的河水，是兩人選擇的一種愛的形態，靜靜的、緩慢的、不完美的，但卻能一直走下去。最後一場在陽台的戲、最後兩句的對白，看似日常閒話，其實意味深長，這個結尾收的相當漂亮，也讓我十分感動，加上隨即響起的主題曲“River”，更是讓這股感動更為加乘。

「平淡」或許是《睡著也好醒來也罷》的硬傷，然而這樣的平淡裡卻蘊含著一股細緻的美感，也是因為以這樣「平淡」的手法呈現，才能嘗到這個故事內裡流動的醍醐味。